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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-04-22 来源:文摘报  我有话说
波德莱尔在《巴黎的忧郁》中提到:“猫生西方天竺国,唐三藏携归护经,以防鼠啮,始遗种于中国。”

中国人对猫的声讨一直与对狗的歌颂连在一起——“狗是忠臣,猫是奸臣”,中国的礼法最恨奸臣。

但另一方面,猫又与人极为亲昵,猫可能是最经常与主人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动物。猫体细腻柔软,手感好,而猫鸣叫的缠绵,神情的温柔,举止的千娇百媚,无疑更是撩拨人心。

问题可能正出在这里。

爱猫的娇媚,却怕猫对任何人都娇媚,便是我们怀抱猫时的心态。于是,我们私心里最想要的东西,就成了我们表面上最激烈诽谤的东西。

人类诋毁猫为奸臣的一个重要例证便是,被送走的狗,常常千方百计地回归故宅,而被送出的猫,往往随遇而安,对新主展示同样的妩媚。但问题是,如果这猫不被送人呢?猫被人类送来送去,寄人篱下的弱者地位无人怜惜,求生存的本能无人顾及,却在声讨猫的“不忠”,人何以送猫予人,却反怪于猫呢?

更多的诋毁由此派生。猫不捕鼠,被视为恶;而现今的狗却早无看家的责任了,人类却视之泰然。狗救主人,被看作“忠”;猫救主人,被称为“奇”,可见猫不具备“义者”的形象。

猫妩媚了,骂之为“妖”;猫不够妩媚,斥之为“势利”。民间有“鸡来贫,狗来富,猫儿来了开当铺”的歌谣,更是诋毁的极致。养猫者众,而与当铺结缘者几何?

任何一种诋毁的背后,都是为了平和自己失衡的心态。猫若只对其一人千娇百媚,便不会有这许多骂名了。

阉猫是一种极野蛮而凶残的酷刑,被阉掉的猫不再是自由快乐的生灵,而只是人类的掌上玩物了。许多自称爱猫如命的人也心无愧疚地将宠物送与刀俎,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人类一直在歌咏的“爱”到底真的是对被爱者的推崇呢,还是更多地为了自己的获得。换言之,我们更看重被爱者的感受呢,还是我们自己的心情。至少在猫这里,人类的爱是自私的。

猫在埃及的命运不同。埃及人视猫为圣兽,杀死圣兽要处以死刑。如果猫自然死去,所有的家庭成员都要把自己的眉毛剃掉。死猫被送到灵庙制成木乃伊,然后埋葬。这不能不使人联想起那位著名的埃及艳后,她的美丽被视作全体人民的光荣,人们只有推崇和膜拜的资格,不曾垂涎三尺,惦记着据为己有,而是心地坦荡地为美而醉,为美而歌,自然也不会有嫉妒心理指使下的恶意中伤了。

中国人对猫的态度,与某些中国男人对女人的态度相近:“嘴上一把刀,心里乱如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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